2007年7月15日 星期日

大隱隱於市

剛剛跳去逛朋友的Blog,驚見自己被點名批判:太久沒更新了!!
是啊,是有點說不過去。
可是…
城市可不是只為好活動,愛說話和那些愛展示自己的人存在的。城市能容的下喜歡隱居的人。就像城市裡頭有熱鬧的大街廣場,但也同樣有僻靜的小巷弄和深院高閣。
所以就容許我再隱居一陣子吧。不會太久的,我也很想出來廣場上曬曬太陽透透氣。

羅馬朝聖




上星期去了一趟羅馬,短短四天,卻有很多收穫。

最大的收穫 ---- 說來你們也許不相信 ---- 是再度嚐到道地美味的義大利冰淇淋 (gelato)。

我和一些朋友同行,由於興趣和參觀的步調節奏等的不同,我們大多時候是分開走的,可是有幾天到了傍晚,好幾個朋友卻不約而同地相遇在城裡同一家有名的冰淇淋店前。

這家冰淇淋店(他們還有個名詞叫gelateria)叫做Giolitti,是我特地向當地居民打聽來的。當別的冰淇淋店都朝向觀光化、小巧化、精緻化發展時,這家老店還維持著傳統的店面,傳統的服務,和傳統的氛圍。店設在羅馬地皮最貴的中心老城區,從萬神殿走2分鐘就到。店的前半部賣咖啡和蛋糕,空間寬敞,就一般蛋糕店而言算是大的。後半部是冰淇淋店。一列長冰櫃,裡頭約有五十多種口味。

各種水果口味的gelato向來是我的最愛,傳統的巧克力依然誘人(無奶油的巧克力口味還更好,更能顯出gelato的風味),但這次我發現了新大陸。我終於試了多年前一個義大利人推薦的「開心果」(pistachio)口味,兼具堅果的濃郁和gelato的清爽,嗯,就是很……義大利吧,這是不大容易在其他種類冰淇淋裡找到的口味。

啊,真是久違了,距上一次體驗gelato的歡愉已經快13年了。那時在北義大利的諸城市旅行,每個地方都有很好的gelato,我每天至少要品嚐兩次,堪可比擬回教徒每天五次的對麥加朝拜。但是那一次最扣人心弦的接觸是在旅途的倒數第二站Siena,該城一家擁有多家分店的糕餅舖Nanini,讓我吃到該趟行程裡最難忘的gelato。向我推薦pistachio口味的就是店理的店員,可是當時我沒採納。

我跟我那些在Giolitti相遇的朋友們說:我們是來羅馬朝聖的,但不是天主教廷梵諦岡,是義大利的gelato,而這家Giolitti 就是我們的聖彼得教堂。對我來說,品嚐冰淇淋是來義大利旅行的一項必備活動,一如到日本泡溫泉,到澳洲看袋鼠無尾熊,和多年前到香港購物,具有一樣正當性。

誰說台灣的雨傘不好?

台灣傘的名聲好像不太好,這都怪電影「致命的吸引力」,葛倫克蘿絲和邁可道格拉斯剛從大樓出來,遇到大雨,其中一個人(忘了是誰)撐開雨傘,馬上就被風給吹開花了,他笑著調侃說:「Made in Taiwan!」。電影的傳播力量大,恐怕把台灣產品都連帶抹黑了。

我現在用的傘就是托人從台灣帶來的,那種100塊一把,街頭攤販和便利店都有在賣的那種兩折黑傘,這是在用過好幾把英國傘和大陸傘之後的選擇。

我對倫敦的氣候算是滿意的,冬天不算太冷,夏天一點也不熱。就是嫌雨天多了點,尤其是最近。我的日常生活多靠走路,儘管路程短,「雨」終究是要處理的課題。倫敦的雨通常不大,要不毛毛一絲絲,若有似無,要不懶洋洋滴著,有氣無力。真的以雷霆萬鈞氣勢傾洩而下的,一年遇不到幾次。倫敦的雨多半伴著風來,而且往往不算小,尋常雨傘要抵抗那樣的風力可不容易。

對我而言,理想的傘要實用好攜帶。十八十九世紀時的紳士還可以把傘當手杖用(倫敦最有名的製傘老店也以做手杖出名),現代人每天帶著一把長長的雨傘實在很不酷。當然,以我現在的經濟能力,也只能挑平價的傘用。現在的傘,在攜帶方便上是沒甚麼話講,因為設計成三折,並且傘骨大量採用鋁材,很多傘已經可以做到比第一代的行動電話小了,重量還輕很多。但是這種傘不太能抗風,一陣風來傘面很容易開花,一開花,傘骨多半就永久變形了,這是鋁製傘骨的大缺點。就算不颳風,三折傘撐開後的形狀會是個曲折面,成不了一個優美的圓頂。

我曾在上海特地買過一把兩折傘,大體上都滿意。兩折傘比三折的在結構上要強固一些,我想應該比較不容易壞。哪知還沒回倫敦,在上海用了幾次之後見風一樣開花,傘骨一樣吹折,原因還是出在鋁製傘骨。要知道,雨傘只要有一根肋骨彎折,那把傘看起來就像是殘廢了一樣,你還會不時的去注意那的受傷的地方,擔心他不知道什麼時候要斷掉。很像住在會漏雨的違章建築裡。

我對我這把台灣「土」傘有多滿意?每到下雨,撐著傘走在街上,過往行人裡我的傘是少數結構健全而形狀優美的。走在這樣一朵完整的黑蘑菇底下,彷彿置身文藝復興教堂的圓頂空間,比起周圍那些在靠違章建築擋雨的倫敦人,感覺自己要更神聖一些。

被低估的倫敦客

倫敦有很多鴿子,多到人們並不特別去注意他們,不特別惹人厭,也不特別討人喜歡。當然,你會看到許多的建築物外面裝了一排長釘子,為的是怕他們在那裡停留棲息,進而大小便。

這一期的 TimeOut 雜誌有一個小報導:「被低估了的倫敦客…或,10件你從不知道的鴿子事」, 特摘錄以饗諸親友。

1. 戰爭期間,鴿子被放再安裝在救難直昇機下方的一個塑膠盒子裡;當他們看見黃色或是橘色的救生筏時,他們會去啄一個按鈕來告訴駕駛員去營救。在戰時傳遞訊息的任務上,鴿子保有98%的成功率,有26隻鴿子還贏得了迪金勳章 (Dickin Medal),相當於頒給動物的維多利亞十字勳章。(我真的很想看看那個勳章的設計,還有掛了那個勳章的鴿子看起來有沒有比較高興一點?)

2. 鴿子有絕佳的視力,即使在霧中,也有10英哩的視野。鴿子像人一樣可看見色彩;而且可以看見紫外線光。

3. 鴿子可以聽到中音C以下的11個八度音階。這使的他們能偵測地震和電磁風暴。某些人相信鴿子能分辨人類音樂家的音樂創作,像巴哈和史特拉文斯基,但這可能不是事實。(或許該有鴿子版的樂評。)

4. 大多數的鳥類喝一口水,然後把頭向後一甩,好把水送進喉嚨。鴿子則可以用他們的喙嘴像用吸管一樣吸水。

5. 鴿子一旦成為伴侶就會至死而終。交配的時候,雄鴿子會在母鴿子的上位。 (難道……這值得嘉許?)

6. 鴿子曾經在400英哩的比賽中飛出平均時速92.5英哩的紀錄。

7. 雄鴿子負責餵哺幼鴿 (真是新好男性典範!)

8. 十七世紀時,英王喬治一世飭令所有的鴿子排泄物均為王室財產,因為鴿糞可以用作火藥。 (我記得小時候有一陣子在學校我們的小便都要收集起來的,難道那時候台灣在發展化武?)

9. 根據正式的世界記錄,鴿子的最高身價是7萬7千英鎊。然而曾經有傳言,一個不知名的台灣養鴿人為了一隻鴿子很不甘願地花了$163,100,000美金(相當於90,430,900英鎊)。 (這可能是贖金,每次台灣上記錄,似乎常跟壞事有關。)

10. 知名的愛鴿人包括:尤伯˙連納,達爾文,威利˙布蘭特(Willy Brandt西德政治家、總理1969-1974),拳王泰森……。

哎,TimeOut 忘了告訴它的讀者──究竟鴿子的味道如何?

日本人的宴會


前一陣子到日本去,受邀參加一個宴會,體會到日本人如何小題大作。

宴會設在一座大飯店的一個中型宴會廳裡,在那個可以容納約50人吃飯的空間裡,主人賓客一共卻只有16人,整個排場看起來頗為隆重,那個情景似乎在某個日劇裡見過。

主客皆坐定之後,我發現每個人座位前的桌上都有一份菜單。我打開來看,菜單印刷精美,上面還印了主人的名字。我數了數,哇!一共11大項,每大項下面還有一到五不等的小項。我當然不懂日文,但是撿漢字來讀,除了知道那些都是菜餚的名稱之外,還可以辨認一些名目來。我看了之後暗爽:看這個排場,今天這一頓飯肯是精緻又豐富,不會錯的。

寒暄一番之後(他們講日文我只有聽的份),終於上菜了。

第一道上了三項,一圓一長另外還有一盅。我想,果然是豐富,第一道菜就有三樣(都是小菜)。

我看著攤開在桌上的菜單,試著猜出哪一道菜是菜單上的哪一項,可是好像老是對不全。最後終於「問」了旁邊的那一位(其實也就是在餐桌和菜單上來回比啦)。他客氣的一項項指給我看……

……

哇─哩─咧─!!!

搞了半天,原來餐桌上的三盤不是第一大項的三個小項,根本就是三個大項,也就是三道菜!我的歡欣期待跟著我的想像在此刻同時縮水成1/4(看看菜單就知道這比例是怎麼來的)。那…那…這第一大項就是那個比醬油碟子大一點的盤子囉!?那第二道的五小項就不是五個碗碟囉,而是一個碟子裡的五樣東西。依稀還記得有…半塊橡皮擦大小的醃茄子,10元銅板大的醃魚,和2/3節4號電池大的小黃瓜(就是那個杵黃瓜),嗯,上面還點了一滴醬油。

當時的第一個念頭是:這料理還真文學啊!將很少的材料用最大的可能性鋪陳,用最風格的形式呈現,可是還真的離日常生活很遠。


還好後面的菜都很美味,質的方面沒令人失望,但也都一貫地繼承了精緻小巧的理念,宴會完之後不太能確定自己曾經出席過。這樣的宴席大大照顧了你的視覺與味覺,卻往往忽略了胃的感受。

令我驚訝的是,有幾位賓客還說:吃的很飽。……不可思議的日本人!


原諒我當時還需顧到一些禮儀,要不然我一定會拍張照片作見證的。

2007年1月27日 星期六

柏油路


不曉得有多少人仔細看過柏油路?人們多半注意在一定高度以上的事物,鮮少關注最下層的東西。我們常注意頭、臉、身體的狀態,但是少注意我們的腳板。(像凱莉 · 布蘭蕭那樣對足下時尚狂熱的女士是例外)這也是為什麼小津安二郎那敏感但是簡單的創舉 ─ 離地一米高的鏡頭(據說是日本人坐在褟褟米上的視角)─ 會成為他的簽名式。

近20年來的學術界關注「空間」,全球化趨勢更讓人關注「流動空間」。城市的活力在於城際間的流動,更在於城市本身能有多大的流動效能。柏油路就是這依基本效能的基礎,在它之上,更好的道路設計,更高科技的號誌系統,更有效的交通政策,才能落實。

不過,還是少人去注意柏油路。

多數人可能以為柏油路就是把瀝青稍熱混合小碎石拌勻了,倒在開好的路上壓平就成了。沒那麼簡單!首先路面要先剷平到一定深度,再鋪上碎石子和卵石等不同的級配層,之後才能把一般看到的黑色柏油混合材料鋪上壓平。少了底層的結果,就會造成路面凹凸不平甚至坑洞,如果加上下雨積水,坑洞會越來越厲害,馬路就會開始「坑」車「坑」人。再嚴重的有時還會出像一個往下看深不見底大窟霳,如果不趕快放個指示牌或是在洞裡插上一支旗子,更慘的後果都可能發生。(馬路上有插著旗子的坑洞是我記憶中台灣常見的馬路景觀。)有趣的是我在台灣常見到工程單位為求快,就直接用碎石柏油來填馬路上的坑洞(當然不是要插旗子的那種「深坑」),結果是過不了多久坑洞又再現,而且有更糟的可能。政府的工程單位照說應該是最懂得鋪路修路的專家(是啊,還有誰呢?),可是他們有時為圖方便(也就是偷工啦!)所做的事,連許多不算內行的一般市民都知道有問題。

印象深刻的一次是在日本京都。在我住的旅館附近有一處坑洞,深度不深但面積也不算小。我一天早上出門,看見4-5個馬路工人在那兒工作,下午回旅館時,該路面已經補好,整整齊齊一塊約四尺見方。除了新柏油的顏色較深於原有的之外,新舊路面一般高,完全平整,幾乎看不出區別。他們的作法是把有坑洞的區域切開一個方形,向下挖到路的底面,再重新鋪上級配,夯實,然後才能鋪最上面的黑色表層。這種態度不只影響他們的公共設施,其實也影響他們的工業水準,然後再影響產業競爭力。

這些是我以前就知道的,現在要講一點小小的新發現。

住處的附近有一條路剛鋪上新柏油(英國人對到路工程算很講究的,沒到日本那麼一絲不苟,但比台灣好很多)。如果問柏油路面什麼顏色,絕大多數人會當然的回答黑色。剛鋪好的柏油路面的確是,碎石被壓的很密很整齊,顏色也黑的很均勻,就像一塊不太發亮的芝麻酥糖。可是 ─ 如果你住倫敦,別的地方我不敢說 ─ 使用過很久的柏油路面其實是像一塊切開的豬血粿,黑色的底面鑲嵌著一粒粒泛白的碎石。如過是下雨天,雨水洗過之後的石頭還會顯現出它們多彩的本色,濃的淡的綠的紅的黃的,印像中見過的石頭顏色似乎都可以在這樣的老柏油路上看到(當然別太指望想看到大理石的斑紋)。被車輪胎打磨了無數次的柏油路面,已經不像是我們所認知的柏油,反而像是斑斕的磨石子或洗石子,那種你會用在你家客廳和門面的材料。

照片是我在 Portobello Road 拍到的柏油路面,那是2004年,那天我去看 Notting Hill Carnival。那裡的柏油路很像當地的嘉年華會,是不太多彩的倫敦裡的一個多彩的面貌。也像 Portobello Market 裡的古董,要經過時間的琢磨,才能出現動人的光澤。